蔡州三首 其一

唐宋诗

孔武仲

愁云昏昏掩六月，电光霍霍盘四隅。 淮西一雨三昼夜，长澜积潦无处无。 试登高楼望四野，平田渺渺成江湖。 山源奔溢来处远，晨朝又报高丈余。 重𬮱闭筑仅自守，一带萦叠何其孤。 颓墙处处若山坏，百舍相望无完区。 辛勤买得秸一束，马饥况乏粟与刍。 三十年间走四方，始遭此厄真穷途。 跧居丘亭往来断，时起顾是青云衢。 如丝一罅见天面，顽阴复起相糢糊。 幽忧填胸不自遣，强扣瓦缶倾残壶。 醉中暂尔神气王，醒定更觉心摧枯。 城阴老蛙正逸乐，声如转轴相鸣呼。 强弓毒矢未易射，欲杀唯有企翁符。 吾家此去八十驿，愁来更展江湖图。

### 简要说明 这首诗描绘了蔡州遭遇暴雨洪涝灾害的惨状，展现了洪水泛滥、房屋毁坏、生活艰难的景象。诗人表达了自己身处困境的忧愁与无奈，以及对家乡的思念之情。 ### 逐句注释 - “愁云昏昏掩六月，电光霍霍盘四隅”： - **字词**：“昏昏”，昏暗的样子；“霍霍”，闪烁的样子；“四隅”，四方。 - **句意**：六月里愁云昏暗，遮蔽了天空，电光闪烁，在四方盘旋。 - “淮西一雨三昼夜，长澜积潦无处无”： - **字词**：“淮西”，指蔡州所在地区；“长澜”，大浪；“积潦”，积水。 - **句意**：淮西地区一场雨下了三天三夜，到处都是积水和大浪。 - “试登高楼望四野，平田渺渺成江湖”： - **字词**：“渺渺”，辽阔的样子。 - **句意**：试着登上高楼眺望四周原野，平坦的田地变得辽阔，成了一片江湖。 - “山源奔溢来处远，晨朝又报高丈余”： - **字词**：“山源”，山间的水源；“奔溢”，奔流溢出。 - **句意**：山间的水源从远处奔流溢出，早上又听说水位又涨了一丈多。 - “重𬮱闭筑仅自守，一带萦叠何其孤”： - **字词**：“重𬮱”，多层的城门；“萦叠”，萦绕重叠。 - **句意**：多层的城门紧闭修筑，仅仅能自我防守，那一带城墙萦绕重叠显得多么孤单。 - “颓墙处处若山坏，百舍相望无完区”： - **字词**：“颓墙”，倒塌的墙壁；“百舍”，众多房屋。 - **句意**：倒塌的墙壁到处都是，好像山崩塌了一样，众多房屋相互对望，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 “辛勤买得秸一束，马饥况乏粟与刍”： - **字词**：“秸”，秸秆；“粟”，粮食；“刍”，草料。 - **句意**：辛辛苦苦买来一束秸秆，马饿了，况且还缺少粮食和草料。 - “三十年间走四方，始遭此厄真穷途”： - **字词**：“厄”，灾难；“穷途”，困境。 - **句意**：三十年来奔走四方，才遭遇这样的灾难，真是陷入了困境。 - “跧居丘亭往来断，时起顾是青云衢”： - **字词**：“跧居”，蜷缩居住；“青云衢”，高远的道路，这里指美好的前景。 - **句意**：蜷缩在丘亭里，往来的道路断绝，不时起身回头看看那高远的道路。 - “如丝一罅见天面，顽阴复起相糢糊”： - **字词**：“罅”，缝隙；“顽阴”，顽固的阴云。 - **句意**：像丝线一样的缝隙中看到了天空，顽固的阴云又起来，把天空弄得模糊不清。 - “幽忧填胸不自遣，强扣瓦缶倾残壶”： - **字词**：“幽忧”，深沉的忧愁；“瓦缶”，瓦制的打击乐器；“残壶”，剩下的酒。 - **句意**：深沉的忧愁填满胸膛，无法自我排遣，勉强敲着瓦缶，倒出剩下的酒。 - “醉中暂尔神气王，醒定更觉心摧枯”： - **字词**：“王”，旺盛；“摧枯”，像摧折枯草一样，形容内心痛苦。 - **句意**：醉中暂时觉得神气旺盛，酒醒后更觉得内心痛苦不堪。 - “城阴老蛙正逸乐，声如转轴相鸣呼”： - **字词**：“城阴”，城墙的阴影处；“转轴”，转动的轴，形容蛙鸣声。 - **句意**：城墙阴影处的老蛙正在尽情欢乐，声音像转动的轴一样相互鸣叫。 - “强弓毒矢未易射，欲杀唯有企翁符”： - **字词**：“企翁符”，传说中能驱邪杀怪的符。 - **句意**：用强弓毒箭也不容易射中它，想要杀死它只有靠企翁符了。 - “吾家此去八十驿，愁来更展江湖图”： - **字词**：“驿”，驿站；“江湖图”，描绘江河湖海的地图。 - **句意**：我家离这里有八十个驿站那么远，忧愁袭来时，就展开描绘江河湖海的地图。 ### 现代译文 六月的天空被昏暗的愁云遮蔽， 电光在四方闪烁地盘旋。 淮西一场雨下了三天三夜， 到处都是积水和大浪。 我登上高楼眺望四周原野， 平坦的田地变成了一片江湖。 山间的水源从远处奔流溢出， 早上又听说水位涨了一丈多。 多层城门紧闭修筑，仅能自我防守， 那一带城墙显得多么孤单。 倒塌的墙壁到处都是， 众多房屋没有一处完好。 辛辛苦苦买来一束秸秆， 马饿了还缺少粮食和草料。 三十年来奔走四方， 才遭遇这样的灾难，陷入困境。 我蜷缩在丘亭里，往来道路断绝， 不时起身看看那美好的前景。 像丝线缝隙中看到天空， 顽固阴云又把天空弄模糊。 深沉忧愁填满胸膛无法排遣， 勉强敲瓦缶倒出剩下的酒。 醉中暂时神气旺盛， 酒醒后更觉内心痛苦。 城墙阴影处老蛙尽情欢乐， 声音像转动的轴相互鸣叫。 强弓毒箭也难射中它， 想杀它只有靠企翁符。 我家离这里有八十个驿站远， 忧愁时就展开江湖的地图。 ### 创作背景 孔武仲生活在北宋时期。这首诗具体创作时间不详，但从诗中内容可知，当时蔡州遭遇了严重的暴雨洪涝灾害。诗人亲身经历了这场灾难，目睹了洪水给当地带来的破坏和人们生活的艰难，于是写下此诗来抒发自己的感受。 ### 艺术赏析 - **表现手法**： - **写实描绘**：诗人以细致的笔触描绘了洪涝灾害的景象，如“平田渺渺成江湖”“颓墙处处若山坏”等，真实地展现了洪水泛滥、房屋毁坏的惨状，让读者有身临其境之感。 - **借景抒情**：通过描写愁云、电光、积水等景象，营造出压抑、忧愁的氛围，抒发了诗人内心的痛苦和无奈。如“愁云昏昏掩六月，电光霍霍盘四隅”，以景衬情，奠定了全诗的情感基调。 - **对比衬托**：将自己身处困境的忧愁与城阴老蛙的逸乐形成对比，如“城阴老蛙正逸乐，声如转轴相鸣呼”，更突出了诗人的痛苦和无奈。 - **语言特色**：语言质朴自然，通俗易懂，没有过多的修饰，但却能准确地传达出诗人的情感。例如“辛勤买得秸一束，马饥况乏粟与刍”，用平实的语言描绘了生活的艰难。 - **意境营造**：整首诗营造出一种凄凉、绝望的意境。诗人通过对洪涝灾害的描写，以及自己内心感受的抒发，让读者感受到了他身处困境的无奈和对未来的迷茫，如“幽忧填胸不自遣，强扣瓦缶倾残壶。醉中暂尔神气王，醒定更觉心摧枯”，将这种意境推向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