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丑十一月十九日既与子由别于郑州西门之外马上赋诗一篇寄之

唐宋诗

苏轼

不饮胡为醉兀兀，此心已逐归鞍发。 归人犹自念庭闱，今我何以慰寂寞。 登高回首坡垅隔，但见乌帽出复没。 苦寒念尔衣裘薄，独骑瘦马踏残月。 路人行歌居人乐，童仆怪我苦凄恻。 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 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 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爱高官职。

### 简要说明 这首诗是苏轼与弟弟苏辙分别后，在马上所作并寄给苏辙。诗中抒发了与弟弟分别后的孤寂、牵挂之情，回忆往昔与弟弟相处的时光，同时也流露出对人生聚散无常的感慨，并劝诫弟弟不要过于贪恋高官厚禄。 ### 逐句注释 - “不饮胡为醉兀兀，此心已逐归鞍发”： - **字词**：“胡为”，为什么；“兀兀”，昏沉的样子。 - **句意**：没有饮酒为何却昏昏沉沉，我的心已随着你归去的马鞍而出发。 - “归人犹自念庭闱，今我何以慰寂寞”： - **字词**：“归人”，指苏辙；“庭闱”，代指父母。 - **句意**：你回家还会思念父母，如今我又拿什么来慰藉自己的寂寞呢。 - “登高回首坡垄隔，但见乌帽出复没”： - **字词**：“坡垄”，山坡和土埂；“乌帽”，指苏辙。 - **句意**：登高回头望去，山坡土埂阻隔了视线，只看见你的乌帽时隐时现。 - “苦寒念尔衣裘薄，独骑瘦马踏残月”： - **字词**：“尔”，你。 - **句意**：在这严寒的天气里，我担心你衣服单薄，独自骑着瘦马踏在残月下。 - “路人行歌居人乐，童仆怪我苦凄恻”： - **字词**：“凄恻”，悲伤。 - **句意**：路人唱着歌，居民们都很快乐，童仆奇怪我为何如此悲伤。 - “亦知人生要有别，但恐岁月去飘忽”： - **字词**：“飘忽”，形容时光迅速流逝。 - **句意**：也知道人生难免会有分别，但害怕岁月匆匆流逝。 - “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 - **字词**：“畴昔”，往昔；化用李商隐《夜雨寄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诗意。 - **句意**：回忆起过去我们在寒灯下相对的情景，不知何时能再一起听夜雨萧瑟。 - “君知此意不可忘，慎勿苦爱高官职”： - **字词**：“慎勿”，千万不要。 - **句意**：你要知道我的这番心意不能忘记，千万不要过于贪恋高官厚禄。 ### 现代译文 没喝酒为何却昏昏沉沉， 我的心已随你归鞍启程。 你回家还把父母来思念， 我又凭什么慰藉这孤寂。 登高回头山坡土埂阻隔， 只看见你的帽子时隐现。 严寒中担心你衣衫单薄， 独骑瘦马踏在残月光里。 路人欢歌居民快乐无比， 童仆怪我为何如此悲戚。 也知道人生难免会分离， 只害怕岁月匆匆地逝去。 回忆寒灯下相对的往昔， 何时再共听夜雨的声音。 你要牢记我的这番心意， 千万别贪恋那高官厚禄。 ### 创作背景 这首诗作于宋神宗熙宁四年（1071 年），苏轼因与王安石变法派政见不合，自请外任，出任杭州通判。十一月十九日，苏轼与弟弟苏辙在郑州西门外分别，之后苏轼在马上写下此诗寄给苏辙。此时苏轼仕途不顺，内心充满了对未来的迷茫，而与弟弟的分别更增添了他的孤独与伤感。 ### 艺术赏析 - **表现手法**： - **虚实结合**：诗中既有对分别时实景的描写，如“登高回首坡垄隔，但见乌帽出复没”“苦寒念尔衣裘薄，独骑瘦马踏残月”，生动地展现了分别时的情景；又有对往昔与未来的虚写，如“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萧瑟”，虚实相生，拓展了诗歌的时空维度。 - **对比衬托**：以“路人行歌居人乐”的欢乐场景，衬托出诗人“苦凄恻”的悲伤心情，使诗人的情感表达更加深沉。 - **语言特色**：语言质朴自然，情感真挚，用平实的语言表达出深厚的兄弟情谊和人生感慨，如“不饮胡为醉兀兀，此心已逐归鞍发”直白地写出了诗人与弟弟分别后的恍惚与牵挂。 - **意境营造**：通过对分别场景、严寒环境以及回忆往昔的描写，营造出一种孤寂、伤感的意境，很好地烘托出诗人与弟弟分别后的不舍与对人生的感慨，同时也体现出诗人对弟弟的关爱与劝诫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