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高
唐宋诗
张耒
怀不展兮居无聊，默谇语兮浩长谣。
写我心兮登彼高，陟万仞兮扪九霄。
命清风兮披浮云，瞰四荒兮视天垠。
大海荡潏兮潜龙鲲，吐吞日月兮制明昏。
酝酿元气兮函星辰，羽载四海兮芥浮坤。
四岳列峙兮嵩中蹲，牵连脉络兮子复孙。
草蔓木布兮升降如朋，障南蔽北兮东散西分。
如掌列块兮盘罗豆樽，黄流中贯兮发源昆仑。
东骛大海兮萦如缭绅，南方炎炎兮火之所宅。
朱鸟屹峙兮丹膺绛翮，骞飞以翔兮𪸩煌烂赫。
从拥万羽兮纷罗羽翼，煌煌尊严兮有斗在北。
升降玉都兮运量帝侧，呼吸阴阳兮秉持祸福。
真仙逍遥兮澹不可挹，西有王母兮戴胜穴居，寿历万古兮忘终泯初。
超辽恍惚兮独与道俱，骖友日月兮群灵走趋。
既又左而东顾兮观大明之始生，震沸九渊兮丽天升精。
披攘群阴兮重幽昭明，有神司驭兮朱裳绛缨。
呼造物以致问兮吾将考乎太初，彼天地其孰始兮日与月其代除。
四荒漫其何极兮人胡为而中居，火何为而南宅兮水孰使其在北。
安知东之主生兮西配刑而主杀，斗建寅而气分兮畴为四时之消息。
世徒知其已然兮遂推类而立说，彼厥初其谁造兮孰布施而殊别。
抑其不得不然兮或者私智之所设，将忽然而自尔兮遂已成而不可绝。
造物为余究察兮曰此曷可以言陈而意悉，彼混沌之一气兮吾不知谁合而为一。
忽洞达而两分兮夫亦安知其谁辟，爰升清而降浊兮水赴阴而火阳。
东升气而敷生兮西或成而害戕，强名之曰自然兮曷足以究其必至。
谓不得不然者愈疏兮尚安取于私智，庄周诞而妄推兮夏革愚而臆对。
世号予曰造物兮予亦曷有所主尸，苟待予而后造兮彼造予者复谁。
姑置之而勿校兮任万物之自成，游小智于太初兮何异夏虫之语冰。
旷任之而勿疑兮万里会而一平，夫何造物者开予兮神飘飘而不居。
我将赴而远游兮招神圣以为徒，腾九螭之奔轮兮追飞电而揽奔风。
周万里于一息兮堂西极而有九区，叩玉阙之九关兮觐上帝于绛都。
酌瑶尊之芳酒兮招赤松而友彭祖，既锡我以难老兮黜嗜欲而袭灵虚。
爰侑我以秘药兮合千箫而吹万竽，乐吾心之洋洋兮舒五体之与与。
降复还于我室兮聊弥日而一娱。
### 简要说明
这首诗以诗人登高望远为契机，描绘了天地间壮丽宏大的景象，涵盖了大海、山川、日月等自然景观。接着诗人对天地的起源、万物的生成、自然现象的规律等诸多哲学问题进行了深入思考与追问。最后表达了诗人欲远游、与神圣为徒、追求长生和精神超脱的愿望，展现出诗人对宇宙人生的深刻探索和对超凡境界的向往。
### 逐句注释
- “怀不展兮居无聊，默谇语兮浩长谣”：
- **字词**：“谇语”，责骂、抱怨的话；“浩长谣”，放声长歌。
- **句意**：心中的情怀无法舒展，生活百无聊赖，默默抱怨着放声长歌。
- “写我心兮登彼高，陟万仞兮扪九霄”：
- **字词**：“写”，抒发；“陟”，攀登；“扪”，抚摸。
- **句意**：为了抒发我的心情登上那高处，攀登万仞高峰仿佛能触摸到九霄云天。
- “命清风兮披浮云，瞰四荒兮视天垠”：
- **字词**：“披”，拨开；“瞰”，俯视；“天垠”，天边。
- **句意**：命令清风吹散浮云，俯视四方荒远之地，眺望天边。
- “大海荡潏兮潜龙鲲，吐吞日月兮制明昏”：
- **字词**：“荡潏”，水动荡涌起的样子；“龙鲲”，传说中的大鱼和蛟龙。
- **句意**：大海波涛汹涌，潜藏着蛟龙和鲲鹏，它们吞吐日月，控制着昼夜的交替。
- “酝酿元气兮函星辰，羽载四海兮芥浮坤”：
- **字词**：“酝酿”，孕育；“元气”，指天地间的混沌之气；“羽载”，像羽毛承载；“芥浮坤”，像小草漂浮在大地上。
- **句意**：大海孕育着元气，包含着星辰，承载着四海就像羽毛载物，大地在它面前如同小草漂浮。
- “四岳列峙兮嵩中蹲，牵连脉络兮子复孙”：
- **字词**：“四岳”，指东岳泰山、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嵩”，嵩山。
- **句意**：四座名山并列对峙，嵩山在中间如同蹲伏，山脉相互牵连，就像子孙相连。
- “草蔓木布兮升降如朋，障南蔽北兮东散西分”：
- **字词**：“草蔓木布”，野草蔓延，树木分布。
- **句意**：野草蔓延，树木分布，高低起伏如同伙伴，它们遮挡南北，向东西分散开来。
- “如掌列块兮盘罗豆樽，黄流中贯兮发源昆仑”：
- **字词**：“列块”，排列的土块；“豆樽”，古代的食器和酒器；“黄流”，指黄河。
- **句意**：山川如同手掌中排列的土块，像盘中罗列的食器和酒器，黄河从中贯穿，发源于昆仑山。
- “东骛大海兮萦如缭绅，南方炎炎兮火之所宅”：
- **字词**：“骛”，奔驰；“萦”，萦绕；“绅”，古代士大夫束腰的大带子。
- **句意**：黄河向东奔腾流入大海，萦绕曲折如同束腰的大带，南方炎热，是火的居所。
- “朱鸟屹峙兮丹膺绛翮，骞飞以翔兮𪸩煌烂赫”：
- **字词**：“朱鸟”，南方朱雀，古代神话中的神兽；“丹膺”，红色的胸脯；“绛翮”，红色的翅膀；“骞飞”，高飞。
- **句意**：朱雀屹立，有着红色的胸脯和翅膀，高飞翱翔，光彩辉煌灿烂。
- “从拥万羽兮纷罗羽翼，煌煌尊严兮有斗在北”：
- **字词**：“从拥”，跟随簇拥；“斗”，北斗星。
- **句意**：朱雀身后簇拥着众多的飞鸟，羽毛纷纷罗列，显得辉煌庄严，而北斗星在北方闪耀。
- “升降玉都兮运量帝侧，呼吸阴阳兮秉持祸福”：
- **字词**：“玉都”，神话中神仙居住的地方；“运量”，运筹谋划。
- **句意**：它们在玉都升降，在天帝身边运筹谋划，呼吸阴阳之气，掌握着人间的祸福。
- “真仙逍遥兮澹不可挹，西有王母兮戴胜穴居，寿历万古兮忘终泯初”：
- **字词**：“澹不可挹”，淡泊得无法捉摸；“戴胜”，头戴玉胜，是西王母的形象特征之一。
- **句意**：真仙们逍遥自在，淡泊得难以捉摸，西方有西王母，头戴玉胜住在洞穴中，寿命历经万古，忘记了开始和终结。
- “超辽恍惚兮独与道俱，骖友日月兮群灵走趋”：
- **字词**：“超辽恍惚”，超脱辽远，若有若无；“骖友”，以……为伙伴。
- **句意**：真仙们超脱辽远，若有若无，独自与道同行，以日月为伙伴，众多神灵都奔走趋奉。
- “既又左而东顾兮观大明之始生，震沸九渊兮丽天升精”：
- **字词**：“大明”，指太阳；“震沸九渊”，使九渊震动沸腾；“丽天”，附着于天；“升精”，升起精华。
- **句意**：接着向左向东望去，观看太阳初升，太阳升起使九渊震动沸腾，它附着于天空，升起精华。
- “披攘群阴兮重幽昭明，有神司驭兮朱裳绛缨”：
- **字词**：“披攘”，驱散；“群阴”，众多的阴气；“司驭”，掌管驾驭。
- **句意**：太阳驱散了众多的阴气，使幽深之处变得明亮，有神灵掌管驾驭，穿着红色的衣裳，系着红色的缨带。
- “呼造物以致问兮吾将考乎太初，彼天地其孰始兮日与月其代除”：
- **字词**：“造物”，创造万物的主宰；“太初”，天地未分前的混沌状态；“代除”，交替更迭。
- **句意**：呼唤造物者来询问，我要考察天地的初始，那天地是谁开始创造的呢？日月又是如何交替更迭的呢？
- “四荒漫其何极兮人胡为而中居，火何为而南宅兮水孰使其在北”：
- **字词**：“四荒”，四方荒远之地；“胡为”，为什么。
- **句意**：四方荒远之地无边无际，人类为什么居住在中间呢？火为什么在南方，水又是谁让它在北方的呢？
- “安知东之主生兮西配刑而主杀，斗建寅而气分兮畴为四时之消息”：
- **字词**：“主生”，主管生长；“配刑”，配合刑罚；“斗建寅”，北斗星的斗柄指向寅位，代表正月；“畴”，谁；“消息”，消长。
- **句意**：怎么知道东方主管生长，西方配合刑罚主管杀戮呢？北斗星斗柄指向寅位时节气分开，谁是四季消长的主宰呢？
- “世徒知其已然兮遂推类而立说，彼厥初其谁造兮孰布施而殊别”：
- **字词**：“已然”，已经这样；“推类”，类推；“厥初”，最初。
- **句意**：世人只知道事物已经是这样，就类推建立学说，那最初是谁创造的呢？是谁施予而使万物有了差别呢？
- “抑其不得不然兮或者私智之所设，将忽然而自尔兮遂已成而不可绝”：
- **字词**：“不得不然”，不得不这样；“私智”，个人的智慧；“自尔”，自然如此。
- **句意**：或许是不得不这样，或者是个人智慧的设定，还是忽然自然如此，已经形成而不可断绝呢？
- “造物为余究察兮曰此曷可以言陈而意悉，彼混沌之一气兮吾不知谁合而为一”：
- **字词**：“究察”，探究考察；“曷”，何；“混沌之一气”，天地未分前的混沌之气。
- **句意**：造物者为我探究考察后说，这些怎么能用言语陈述清楚呢，那混沌的一气，我不知道是谁把它们合为一体的。
- “忽洞达而两分兮夫亦安知其谁辟，爰升清而降浊兮水赴阴而火阳”：
- **字词**：“洞达”，通达；“辟”，开辟；“爰”，于是。
- **句意**：忽然通达而分为天地，又怎么知道是谁开辟的呢？于是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水流向阴处，火趋向阳处。
- “东升气而敷生兮西或成而害戕，强名之曰自然兮曷足以究其必至”：
- **字词**：“敷生”，散布生长；“害戕”，伤害。
- **句意**：东方升起阳气而散布生长，西方或许成就而带来伤害，勉强把这叫做自然，怎么能探究到它的必然呢？
- “谓不得不然者愈疏兮尚安取于私智，庄周诞而妄推兮夏革愚而臆对”：
- **字词**：“疏”，疏远，不准确；“庄周”，庄子；“夏革”，《列子》中的人物。
- **句意**：说不得不这样的说法更加不准确，还哪里用得着个人的智慧呢？庄子荒诞地妄加推论，夏革愚蠢地主观应对。
- “世号予曰造物兮予亦曷有所主尸，苟待予而后造兮彼造予者复谁”：
- **字词**：“主尸”，主持，主宰；“苟”，如果。
- **句意**：世人称我为造物者，我又哪里能主宰什么呢？如果万物等待我来创造，那创造我的又是谁呢？
- “姑置之而勿校兮任万物之自成，游小智于太初兮何异夏虫之语冰”：
- **字词**：“姑”，姑且；“校”，计较；“夏虫之语冰”，比喻见识短浅。
- **句意**：姑且把这些放在一边不要计较，任万物自然形成，用微小的智慧去探究太初，和夏虫谈论冰有什么不同呢？
- “旷任之而勿疑兮万里会而一平，夫何造物者开予兮神飘飘而不居”：
- **字词**：“旷任”，广泛地放任；“开予”，启发我。
- **句意**：广泛地放任而不要怀疑，万里的差异也会归于平静，造物者启发了我，使我的精神飘飘然不能安定。
- “我将赴而远游兮招神圣以为徒，腾九螭之奔轮兮追飞电而揽奔风”：
- **字词**：“九螭”，传说中无角的龙；“奔轮”，奔跑的车轮，这里形容九螭的速度。
- **句意**：我将要前往远游，招集神圣作为同伴，驾驭着九螭如奔跑的车轮，追逐飞电，揽取奔风。
- “周万里于一息兮堂西极而有九区，叩玉阙之九关兮觐上帝于绛都”：
- **字词**：“一息”，一口气；“堂西极”，在西方极远处建堂；“九区”，九州；“玉阙”，天宫的宫门；“九关”，九重宫门；“觐”，朝见；“绛都”，传说中神仙居住的红色都城。
- **句意**：在一口气的时间里周游万里，在西方极远处建堂并拥有九州，叩开天宫的九重宫门，在绛都朝见上帝。
- “酌瑶尊之芳酒兮招赤松而友彭祖，既锡我以难老兮黜嗜欲而袭灵虚”：
- **字词**：“瑶尊”，美玉做的酒杯；“赤松”，赤松子，古代神话中的仙人；“彭祖”，传说中长寿的人；“锡”，赐予；“黜”，去除；“袭”，承袭。
- **句意**：用美玉做的酒杯酌饮芳酒，招请赤松子，与彭祖为友，他们赐予我长生不老，我去除嗜欲，承袭灵虚之境。
- “爰侑我以秘药兮合千箫而吹万竽，乐吾心之洋洋兮舒五体之与与”：
- **字词**：“侑”，劝食，这里引申为赐予；“与与”，舒适自得的样子。
- **句意**：他们又赐予我秘药，千箫万竽合奏，我的心情洋洋自得，身体各部分都舒适自在。
- “降复还于我室兮聊弥日而一娱”：
- **字词**：“弥日”，整天。
- **句意**：我降下回到我的居室，姑且整天享受这一份快乐。
### 现代译文
心中的情怀无法舒展，生活百无聊赖，
默默抱怨着放声长歌。
为了抒发我的心情登上那高处，
攀登万仞高峰仿佛能触摸到九霄云天。
命令清风吹散浮云，
俯视四方荒远之地，眺望天边。
大海波涛汹涌，潜藏着蛟龙和鲲鹏，
它们吞吐日月，控制着昼夜的交替。
大海孕育着元气，包含着星辰，
承载着四海就像羽毛载物，大地在它面前如同小草漂浮。
四座名山并列对峙，嵩山在中间如同蹲伏，
山脉相互牵连，就像子孙相连。
野草蔓延，树木分布，高低起伏如同伙伴，
它们遮挡南北，向东西分散开来。
山川如同手掌中排列的土块，像盘中罗列的食器和酒器，
黄河从中贯穿，发源于昆仑山。
黄河向东奔腾流入大海，萦绕曲折如同束腰的大带，
南方炎热，是火的居所。
朱雀屹立，有着红色的胸脯和翅膀，
高飞翱翔，光彩辉煌灿烂。
朱雀身后簇拥着众多的飞鸟，羽毛纷纷罗列，
显得辉煌庄严，而北斗星在北方闪耀。
它们在玉都升降，在天帝身边运筹谋划，
呼吸阴阳之气，掌握着人间的祸福。
真仙们逍遥自在，淡泊得难以捉摸，
西方有西王母，头戴玉胜住在洞穴中，
寿命历经万古，忘记了开始和终结。
真仙们超脱辽远，若有若无，独自与道同行，
以日月为伙伴，众多神灵都奔走趋奉。
接着向左向东望去，观看太阳初升，
太阳升起使九渊震动沸腾，它附着于天空，升起精华。
太阳驱散了众多的阴气，使幽深之处变得明亮，
有神灵掌管驾驭，穿着红色的衣裳，系着红色的缨带。
呼唤造物者来询问，我要考察天地的初始，
那天地是谁开始创造的呢？日月又是如何交替更迭的呢？
四方荒远之地无边无际，人类为什么居住在中间呢？
火为什么在南方，水又是谁让它在北方的呢？
怎么知道东方主管生长，西方配合刑罚主管杀戮呢？
北斗星斗柄指向寅位时节气分开，谁是四季消长的主宰呢？
世人只知道事物已经是这样，就类推建立学说，
那最初是谁创造的呢？是谁施予而使万物有了差别呢？
或许是不得不这样，或者是个人智慧的设定，
还是忽然自然如此，已经形成而不可断绝呢？
造物者为我探究考察后说，这些怎么能用言语陈述清楚呢，
那混沌的一气，我不知道是谁把它们合为一体的。
忽然通达而分为天地，又怎么知道是谁开辟的呢？
于是清气上升，浊气下降，水流向阴处，火趋向阳处。
东方升起阳气而散布生长，西方或许成就而带来伤害，
勉强把这叫做自然，怎么能探究到它的必然呢？
说不得不这样的说法更加不准确，还哪里用得着个人的智慧呢？
庄子荒诞地妄加推论，夏革愚蠢地主观应对。
世人称我为造物者，我又哪里能主宰什么呢？
如果万物等待我来创造，那创造我的又是谁呢？
姑且把这些放在一边不要计较，任万物自然形成，
用微小的智慧去探究太初，和夏虫谈论冰有什么不同呢？
广泛地放任而不要怀疑，万里的差异也会归于平静，
造物者启发了我，使我的精神飘飘然不能安定。
我将要前往远游，招集神圣作为同伴，
驾驭着九螭如奔跑的车轮，追逐飞电，